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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巍看着方孝礼。
眼前这位年纪尚且不过二十的少年,气质儒雅,却不过五年寿命,然而他神态怡然,身上书卷之气弥漫,是人都以为他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无法将他与杀人者联系开来。
唯有一旁已经气绝的尸体让人生畏。
杀人不过头点地,然而方孝礼云淡风轻将狄邢斩杀,这让他心中一寒。眼前的少年,已非自己所认识之人,而他一举一动,都让孙巍心中胆寒。
“来吧,也杀了我,为十年前一事报仇。”孙巍慢慢闭上双眼。
方孝礼一步步靠近孙巍。
“为何要那么做?无关痛痒的人物,何须你亲自动手,亦或者你知道我的来历?哦,更准确来说,你应当认识我的父母才对……”
孙巍身躯一震,慢慢睁开双眼。
“平平淡淡在寒山一辈子更好,为何一定要刨根知底,这对你并没有好处。”孙巍叹息一声。
“我性命不过五年,好处坏处与我又有什么差别,我只想知道自己的身世罢了,是我父母无情抛弃我,还是有说不出的苦衷。”
“请恕老夫无可奉告。”孙巍平静道。
“你莫不是以为我不敢动你?”方孝礼语气骤然一寒。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老夫活了一把年纪,死,也早在预料当中。”
“是么?”
方孝礼上前,‘浩然之剑’催动而出,直接没入孙巍丹田位置,孙巍脸色一变,只是他如今身受重伤,根本无力反抗。仅仅片刻时间,孙巍面上已经冷汗涔涔。
咔~!
‘浩然之剑’在丹田位置搅动,如在孙巍体内掀起一场战斗,肆虐的灵气在体内横冲直撞,将孙巍身躯震的支离破碎,最后如同蒸桑拿一般,所有灵气从周身毛孔挥发而出,无法凝聚。
孙巍脸色苍白,身体倒向一边。
“十年前,我尚且还是孩童,你废我修为,十年后,你已老矣,换我废你修为!”方孝礼平静道。
孙巍感受到体内灵气彻底消散,如今的他,再不复之前霸气,整个人如同垂暮老人一般,双目无神,甚至有大半的黑发蜕变成了白发,身躯不再强壮,力气也弱得可怜。已然可以用老弱病残来形容。
他的目光缓缓落在方孝礼身上,眼神复杂,最是激动,慢慢变得释然,随后道,“十年前废你修为开始,就已经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还能留下一条命,呵……倒也不算最坏的结局……”
方孝礼无动于衷,然而孙巍接下来一席话,却让他身躯微微一震。
“你果然像极了他,同样俊朗,若他有你这般心思,也未必……”轻轻摇了摇头,孙巍叹息道,“可惜……命运弄人,命运弄人啊……”
“孙巍,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如今狄邢伏诛,我杀你,亦没人知道……荒山野岭,难不成你想死去也没有一个好的归宿,被山中豺狼虎豹喰尸?”方孝礼语气骤然一冷,四周空气也在这一息时间之内冷冽开来。
寒风瑟瑟,树林之中,鸟兽惊散。
“你不会……”孙巍刚刚开口说话,耳边便是传来‘踏踏’声响,一道身影以极快的速度向他接近,待他刚欲抬头,却只能发出‘额’的声音,一双看似纤细的手臂已然扼住他的喉咙。
“我不会什么?不会杀你么?”方孝礼眼神清冷,手指用力,手臂上跳动的青筋以及孙巍越来越铁青的脸色,都足以说明他并非开着玩笑。
一息。
十息。
二十息。
孙巍脸色由青转紫,再由紫转白。
直到这般时候,方孝礼才放开了手。
“咳咳~……”
落地之后,孙巍不断剧烈喘息,然而他却是边喘边笑,“老夫说过,你不会杀我……”
方孝礼神色再度一冷。
“不用那般看我,你与他性子相似,不是穷心极恶之人,怕不会痛下杀手,何况你还需要从我身上得到你想要的东西,贸然杀我,只会让你从我身上断了消息。”
方孝礼看着孙巍,淡然道,“那可未必……”
“恩?”
“我并非什么大人物,却值得你连性命也不要也要死守秘密,何况你身上玉饰也不简单,当今皇朝,能以动物为蓝图,非王亲贵胄莫属,而能以龙腾作为玉饰,你的主上,身份也不难猜测,只要有机会接近他们,总能找到蛛丝马迹。”
孙巍看了一眼自己腰间玉饰,沉默片刻,才是说道,“不错,你的推断一切都正确,但以你身份,只怕穷其一生,也未必能够见他们一面。”
“那你也错了。”
“恩?”
“十年前,你对我所做之事,却让我在另一条路上有所成就,再有几个月时间,便是科举来临,届时,不用考取状元,只要有个好成绩,不怕没有见面的机会。”
孙巍深吸一口气,这才道,“小石头。”
见方孝礼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方才继续,“老夫的确为主上效力,但同样,对于当年一事至今耿耿于怀,这些年来,多在你身边保护着你,不让你有所意外……十年来,看着你日渐长大,尤其受寒山百姓爱戴,老夫甚是欣慰,只是老夫真心为你,京城之地,实非你所想那般简单,一旦你涉足其中,只怕难以自拔,届时,将会有更多无辜之人受累……”
“难道要我糊涂一世,五年寿命终结,也无法知晓一切么?”方孝礼转身,后方只闻得孙巍轻叹,“我无法改变你,但京城之地,龙蛇混杂,你纵然学富五车,可陷入其中,任何一件小事,都可能让你陷入万劫不复,这实非老夫所愿意看到……”
“孙巍,我且问你,若你是我,你会如何?”
孙巍闻言,微微愣神,年少轻狂,果真岁月催人老,不再年轻,也少了份当年的张狂……眼前慢慢走远的身影,似乎在他身上看到一个与众不同的影子。
孙巍轻轻抬头,目视苍穹。
“京城之地如今宛如一滩死水,是需要一个人出来将这死局打开,数十年前的事情,不知能否在他的身上解开……隐隐有一种感觉,他的将来,并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