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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响，两人才从震惊中回过神，黑白分明的眼珠中布满了丝丝猩红。
“走吧！”楚瑞怅然道。
做了简单的止血工作，便启程。
小心翼翼的将身负重伤、昏迷不醒的慕存安背在背上，颤颤巍巍的向前走去。一深一浅的，留下一条长长的痕迹。
跟在身后的士兵知道自己多说无意，只能跟在身后，攀手护着那似是下一秒就要掉下去的身躯。
不知道过了过久，天边已经挂上了斑驳的星辰，才看见前方星星点点的火光。
面上一喜，有些释然重负的感觉。
“将军，你看……”
兴奋地，探手指着前方。楚瑞沿着那个方向望去，长长的舒了口气，悬在胸口的石头都放了大半。
若是到了军营，虽说医疗条件还是有限，但总归不会让人束手无策。
“楚将军？”
两方的距离越近，那随风飘荡过来的声音显得愈发的嘹亮、有力。
“这里，在这里……”
挥舞着刚刚用残火点亮的火把，用尽了身上所有的力气，朝着对方呼喊着，求救着，声音歇斯底里。
来人看着那副狼狈不堪的模样，心中虽然疑惑，却无丝毫的怠慢，微微的欠身，道：“大人……”
直起身子，借着昏暗的光线，越过楚瑞的肩头，看着那沾满血迹的脸颊，心头了然，几人合力，将他小心翼翼的放入腾空的马车中。
“走快点……”
“是，大人。”
防止他压到伤口，楚瑞将他的身子抬起，放在腿上，不放心的看着那裂开的伤口。
苍白的毫无血色的唇瓣喃喃的，似乎是在呓语着，楚瑞低下头去，凑近他呼着热气的唇，想要听清楚，最终却只是徒劳无功。
伸手附上那沾满污渍的额头，滚烫的温度使人大吃一惊，眉头不由的变得紧蹙，写满了担忧。
丝丝的热气扑倒脸上，那个模糊的声音再次传了过来，清晰地暴露在空气中。
“王上，以后，不论发生什么，你都是可以相信我的。”
听着他喃喃的呓语，楚瑞的唇角浅浅的勾起，不由得在心中腹诽：“都伤成什么样了，还记的这些事。”
周围的风很大，吹得黄沙卷了起来，悠然自得在半空中疯狂的飞舞着，并不会为这里刚刚发生的一场战争而感到震惊，并不会为死去的人感到惋惜。
它们自由自在，飞翔着，从这处起始，最终，落到了那处。
混合着浓浓的刑甜味，令人作呕。
在场的人，却都习以为常，认为这都不过是再稀松平常不过的事了，对于这横陈浮尸的场面，并不震惊。有的，只是与自己并肩作战的兄弟之间的浓烈的痛惜。
楚瑞解下身上的黑色的披风，将发着高烧的慕存安裹紧，希望将那些讨厌的狂风阻挡，减轻身上的痛楚。
“大人，营地快要到了。”
闻言，楚瑞抬起头来，就看到前方灯火通明。
面上一喜，对着前方驾车的人道：“速度在快点。”
“诺。”
马车颠簸的剧烈了起来，摇摇晃晃的，不过，速度却是快了许多。
不一会的功夫，便已到了营帐中。
“快，去将医官请过来。”
以为大将刘高受伤，医官随行，这倒是提供了诸多的便利。
将他放到担架上，急色匆匆的直奔帐内。
场面混乱却并不显得杂乱无章，所有的人都井然有序的做着自己，楚瑞凝神仔细的瞧着医官手上娴熟的动作，清洗、上药、缝合，有条不紊的将那皮肉外翻的伤口清理干净。
看着最后一个动作顺利完成，楚瑞长长的舒了口气，忍不住的伸手擦了擦额头因为紧张而渗出的细密的汗渍。
抬眸，盯着缓缓站起身来，擦拭手上沾满血渍的医官，关切的问道：“现下情况如何？”
话语还没有落下，视线便又重新落到了虚弱的，一动不动，躺在榻上的慕存安。
“伤口已经清理了，该是没有什么大的问题，失血过多，回到王城静养一段时间就是。但是，今晚千万不要着凉。”医官将帕子搭在一旁的杆子上，施施然的走了过来，道：“以防万一，我先去熬上副汤药，免得发烧，情况就不妙了。”
楚瑞赞同的点了点头，眉心的那抹担忧始终挥之不去。
医官看着他担忧的样子，探手攀上他的肩头，情不自禁的叹了口气，安慰着：“别担心了，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
感受到肩头传来的力道，楚瑞眨了下眼睛，垂下眼睑，唇角勾起了淡漠的笑意，道：“我知道了，你先去忙吧。”
知道多说无意，医官便不再多言，转身离开。
拉了个软垫，跪坐在床畔，打眼瞧着慕存安苍白的面容，伸手托着腮，没过多久，竟有些昏昏沉沉了起来。
医官拿着一旁的竹扇，冲着小小的红泥火炉扇了扇，原本冒着矮矮红色火苗的炉子，顿时望了起来，他半蹲着身子，扭头，看着另一边，狼吞虎咽的士兵。
思索了半分，开口：“今日是你陪着楚世子去找人的？”
听这突如其来的疑问声，他扒饭的动作一顿，依旧脏兮兮的，没有及时清理的脸上，冒出了一瞬间的，呆滞的表情。
一半的青菜挂在嘴边，那样子看着极为滑稽。
半响，他才反应过来。
盯着医官淡淡的，没有丝毫质问的表情，缓缓地，带着些许迟疑的表情，点了点头。
被他的表情逗得轻声笑了出来，语气轻快，道：“你快些吃吧，吃完了清洗一番，给世子送些饭菜过去。”
“哦，知道了。”
回应了句，这才重新低下头去，扒拉着碗中的稀粥，显然是饿极了。
医官扭过头，漆黑色的瞳孔中映出了红泥小炉中，冒着的红色的火焰，若有所思。
不一会儿的功夫，官兵放下碗，胡乱的抹了把嘴，站起身来，目光落在了背对着身子的医官，道：“大人，那我就先过去了。”
医官轻哼了一声，点头同意，目光却不敢离开炉上，煎着药的黑色的砂罐。
咕噜咕噜。
那一声声的冒着泡的声音传了过来，医官直起身子，拿起抹布衬着，将盖子掀了起来，动作熟练搅拌着。
淡淡的药味，在空气中弥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