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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喜听了,小心翼翼的拿起那只步摇,语气有点惋惜,“小姐明日是不打算戴这套头面了吗?可是这么美的东西,不戴好可惜啊。”
正在给纸鸢倒茶的映水听了这话,回头看了小喜一眼。小喜见了仿佛察觉自己失言,急忙捂了嘴道,“奴婢没见识,小姐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
映水端了茶杯走过来,递给了纸鸢,“小姐也不用太过担心,毕竟还有我们呢。”
纸鸢接了茶,只捧在手里,凝神片刻方道,“明日就穿戴二夫人送来的这些东西。说到底不过头面衣饰罢了。就算有什么,也不会是在这上面,若不穿,反而会平白的打草惊蛇。”
三个婢女听了齐齐点头。
一夜无话。
第二日天光刚明,纸鸢就睁开了眼睛,这一夜她睡的不甚安稳,梦里反反复复的是母亲将暗卫信物交与她时的场景。
她在床上坐了起来,抚上胸前的玉佩,不自觉的呢喃出声,“温润而泽,有似于智;锐而不害,有似于仁;抑而不挠,有似于义;有瑕于内必见于外,有似于信;垂之如坠,有似于礼。”
床边塌下守夜的小喜听见了声音,也坐了起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小姐你醒啦。”
纸鸢听见声音,才回过神来,“今日事多,你去吩咐人打水来吧。”
小喜点了点头,趿着鞋,披了衣就出去了。纸鸢看着小喜衣衫不整的样子,她这个样子,被木槿见了定然又要挨骂。
纸鸢想起船上的那段短短的时光,一个是粗枝大叶的国公府小丫头,一个是什么都不懂的村野孤女,两人一路扶持,自己才终于平安的到了这里。那时候自己卧病在床,最是危险的时候,两人坦诚相见,心中半点隔阂都无。而到了这里,自己的病好了,成了府里的主子,反而对这个丫头产生的戒心。想到这里,一时心里有些酸涩。
映水木槿带着小丫头们进来的时候,正见到纸鸢一人坐在美人榻上看着窗外发呆。木槿眼尖,见美人榻下并无鞋袜,遂嗔怪道,“小姐怎么这么不顾着身子,怎么说也是入了秋了,这若是着了凉,可叫我们怎么办才好。”
纸鸢笑着看向她们,“没事的,我以前在村子里的时候,这个节气,偶尔还会下河捉蟹呢。”
映水听了,怕她念及以前,难免伤怀,连忙转了话题。一边服侍她净手一边问道,“小姐早膳想吃点什么?上次我见您多用了些腌渍的笋丝,今早我再叫厨房里送来些可好?”
纸鸢往旁边看了看,只见小喜衣裳虽是穿的整齐了,但眼睛仍没完全睁开。小脑袋低着,两边肉嘟嘟的小脸更加明显了些。见她这副可爱的样子,纸鸢不由失笑,心情也好了许多,“再来些金丝芸豆卷,水晶桂花糕,和什锦蜜饯。”
映水和木槿听得一愣,却见刚刚还在打瞌睡的小喜听了这几样点心,一下子张大了眼睛,遂都笑了起来。
纸鸢也抿了唇笑着,唯独小喜搞不清楚状况,左右看了看,“你们都笑什么啊?”
木槿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小喜肉嘟嘟的脸,“快擦擦你的口水吧!”
小喜总算明白了大家原来是在笑她,倒也不恼,只眼巴巴的看着纸鸢,“小姐,她们欺负我……”
纸鸢被她的样子逗笑,“一会那几碟子点心都给你,咱们不分给她们。”
小喜听了这才不再作怪,一起服侍了纸鸢洗漱。
用过早饭,纸鸢在几人的服侍下换上了二夫人送来的那套衣裙,耳畔,那串长长垂下的海蓝宝石流苏不时的划过自己的脸颊。纸鸢站在镜子前,看着镜中那个衣袂飘飘,面容白皙红润的少女,和平顶村里的粗衣布裙的女孩相比,不过几个月的时间,简直是脱胎换骨一般的变化。难怪孟子曰:养移气,居移体。果真不假。
木槿和映水忙着查点要带的东西,小喜则抱着点心站在纸鸢身边啧啧赞叹出声,“小姐,你可真是越来越好看了。”
纸鸢转头看她,见小喜脸上还粘着点心渣子,不由笑了,递了丝帕给她,示意她擦擦嘴角。
小喜接过丝帕,大大咧咧的抿了抿,就听二等丫头铃兰进来报,说流光苑的妈妈刚刚过来,让小姐收拾好了便可以去前门了。
映水和木槿听了,将桌子上的包裹系好,过来扶了纸鸢下楼。走至门口,纸鸢突然停住脚步,“今日前去祈福,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波折,大家都谨慎一些。”众人齐声应是,纸鸢听了这才抬步上了软轿。
软轿被抬至前院正门前的德辉堂,纸鸢下轿后便有婆子前来引路,“小姐先到德辉堂里稍坐,夫人到了我们便启程。”
纸鸢扶了映水的手下轿,“两位少爷可是到了?”
那婆子在一边引着一边答话,“到了,不过也是刚到。”
纸鸢点了点头,不再做声。进了德辉堂,只见明山端坐在左侧一排椅子的上首,明川挨着坐,也许是起的早了,这会儿还有点蔫。见了纸鸢进来,两兄弟都起身行礼。明山还是一副温润如玉的样子,但明川见了纸鸢,也不蔫了,眼睛都亮了。
“姐姐,怎么才几日不见,就觉得你变了个人似的。你们那个女学都教些什么啊?”明川说罢,凑到纸鸢身边左看右看。
纸鸢忍不住弹了他脑门一下,笑骂道,“你个小鬼,再拿我打趣,以后都不用去月明阁讨吃的了。”
明川脑门上挨了一下,却也不恼,只回头去看明山,“哥,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明山听了,略板起脸,“明川,今日外出,不比往日在府里。你要收一收你的性子。”
纸鸢也看了过去,见他虽然板了脸,但看向明川的眼神却尽是温柔和包容。纸鸢见了心里一酸,这辈子,都没有人用这样的眼神看过自己。哪怕自己与他们也是血脉相连,但缺失了十几年的亲情是怎么都不补回来的。
“你们都到了?”门口二夫人的声音响起,三人齐齐见礼,二夫人笑的和蔼,“那我们便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