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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觉纸鸢睡的极沉,待到被映水叫起来吃药,已经是日暮西山了。
吃过药,纸鸢觉得精神好了许多,便让映水扶了自己在月明阁里转了转,屋内摆设无一不精致讨巧。二楼她住的屋子里外分了三间。晨起时没有留意,这会走到外间才发现,靠西边是个碧纱橱,黄梨木的雕花屏风,中间夹了软烟罗,黄昏的阳光照进来,一片缥缈瑰丽。碧纱橱内是一个矮炕,上面铺了厚厚的垫子。天气晴好的时候,歪在这里看书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这炕是可以烧热的,到了冬天,小姐若是怕冷,便可以烧起来,比烧炭盆暖和许多,还没有碳烟。”映水见她对这处颇感兴趣,便笑着出声。
“这矮炕可是各屋都有?”纸鸢回头看她。
“并不是,只有这月明阁和流光苑才有。”映水答道。纸鸢点了点头,往外面走去。
出了外间再往外走,便是书房,也是里外两间。隔着楼梯与卧房相对。书房外间里挂了不少画作,不过全用白单子蒙了。纸鸢不大懂画,故并并未走过去细看。内间,屋子中央摆了一套黄梨木桌椅,桌上笔墨纸砚一应俱全,纸鸢一一看过去,全是她从未用过的上品。书房内间的北墙上是一整面书架,上面零零散散的放了些诗词歌赋,间或的还有些瓷器摆件。纸鸢在那书架前站了半响,不禁想起平顶村里,那个堆满了母亲手稿的小小书架。远不及这个华丽,但远比这个让她觉得充实。
在二楼转了一圈,纸鸢缓缓走下楼去,和楼上一样,楼下也分为左右两边。左边是个小花厅,应是用来待客的,因着地方宽阔,只客座就不下十余张。厅里的小几上点缀着摆放了些茉莉花,现在已经零星的结了花苞。纸鸢想,待到开花的时候,清风袭来,定是满室馨香。
一楼的右边则是一间花房,屋子里靠着墙的地方都装点有竹制的花架,她略略的数了一下,那几个花架子上大约有十余种花草,甚至还有花藤自上而下的垂落。夕阳从窗子里照进来,让花草染了淡淡的金色,很是美丽。房内还摆着一个极大的绣架,纸鸢走到绣架前慢慢细看,花架下面各种丝线,金银绣线一应俱全。想起自己和母亲在平顶村时以此为生的日子,纸鸢又是一阵楞然。
“你可知我母亲在府里时是住在哪里?”一阵静默后,映水突然听到纸鸢问话。
“奴婢不知,奴婢进府时,府里已经极少有人提起夫人了。”映水答完,看了看纸鸢的神情,见她似是又出了神,便没有打扰。
良久,又问道“当年我母亲出走,平国公府是如何对外说的?”半响没听到映水回话的声音,纸鸢转过头去,见映水似是不知道要如何回她。“你只管说吧。这事,又能瞒我多久。”
映水听了,值得如实的说“夫人当年离家,国公爷对外称的是,夫人去了家庙修行,这才阻了宫中一干人等的观望,故……有了妒忌之名。”纸鸢听了轻笑出声“是了,若是一般的借口,又怎么阻的了他们。”想起母亲随记里,那段时间宫里的逼迫欺压,语气中尽是嘲讽。
“那关于我,又是怎么说。”纸鸢走向窗前花架,继续问道。
映水跟在她身后,拂了拂要碰到纸鸢肩膀的花枝。“只说了小姐自小体弱,寻了世外高人,随她在山中静养。”
一时极静,直到小喜进来询问是否摆饭。
用过晚饭,纸鸢让木槿将院子里的小丫头们都叫进花厅,自己在花厅的主位上坐了。除了纸鸢一早见过的那三个二等丫头,又进来了四个三等丫头。
“月明阁现并没有妈妈,因府忙着六日后发丧,所以这里小厨房也未立。便只有这七个小丫头了。”映水见人到齐了,在纸鸢耳边道。
七个十岁左右的小丫头,在纸鸢的面前排成一排,神情都有些紧张。纸鸢看了不由微笑道,“我并不在府里长大,自也知道些生活不易。你们如今被分到我这,我们主仆一场,也是缘分。若是你们老实本分,我决计不会为难你们,将来若有什么困难,也可以告诉了我身边的几个大丫头。”一番话说完,果然见几个胆子稍大的孩子已经开始偷偷打量自己了。
“你们便先自我介绍一下吧,也好让我把人认全了。”静了片刻,纸鸢又道。
二等丫头们年龄比三等丫头略大一些,胆子也大些,这会已经没了之前的忐忑。从左至右依次是碧桃,铃兰和报春,现在主要负责茶水,通传等。
接着便是三等丫头,四个小丫头的名字倒是好记“梅,兰,竹,菊”主要负者月明阁内的扫撒。
“今儿,也算是正式见了,”纸鸢听她们介绍完,端了木槿刚刚奉上的桂圆红枣茶小口的抿着。“今后,映水便是这月明阁的领事丫鬟,明日由她安排你们轮值。”纸鸢说完,顿了顿。
“不过今天,我这个做主子还是要立几条规矩的”纸鸢打量了立在下面的小丫头们,见她们听了又都紧张起来,一个个都低垂着脑袋,心里失笑,但语气上仍严厉了起来。无规矩不成方圆,她本就是野长在府外的小姐,全府的人都在看着她行事。若是这月明阁乱起来,就真真的把脸丢回家了。
“首先,凡事外出皆要和一等丫头禀明,不得无事随意外出。”纸鸢说完,转头看向一旁立着的映水她们四人,“你们四人出去,也要找映水禀明缘由。”四婢齐声应是。
“第二,如若有和姐妹间有纠纷,只管禀了映水处置。若是私下里起了争执,要罚。”
“第三,月明阁里的丫头,严格按照轮值工作,若出现无人值守的情况,必定重罚。”纸鸢在后面加重了语气,只见下面一排七个小丫头,脑袋又低了低。
纸鸢想了想,觉得没有什么可补充的了,也不想难为这些小丫头,便叫她们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