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凡小说网 www.qfxs.com,最快更新纸鸢 !
钱妈妈回到流光苑的时候,二夫人刚刚处理完府务,正和一旁的赵妈妈说着话。见她进来,摆了摆手,叫赵妈妈下去了。
“坐下说。”二夫人指了指下首的绣墩,“那丫头可还知趣?”声音慵懒中带了一丝嘲讽。
赵妈妈福了一礼后坐在那绣墩上,却也只略略的搭了个边坐着“奴婢看着,那丫头倒也不是个完全不知礼数的。”
“哦,怎么说?”二夫人扬了扬精致的眉,往她这边斜觑了一眼。
钱妈妈微微笑着,严厉的一张脸倒也温和了几分。“奴婢去的时候,她倒是知道敬着,话语间也看似知道些礼数。奴婢走的时候,无人提醒,也知道叫身边的大丫头来送。”
二夫人端着茶,正轻轻的拂着漂在上面的茶末子,闻言抬起头来,轻笑“若真如你说的这般,她昨日何故做出那等上不得台面的样子?”
钱妈妈略一思索道,“想是小姐并不知道二夫人带人宽厚,对这府里也不熟悉,想在身边留个熟识的人吧。”
二夫人轻嗤一声,“若是真只是这样还好说,就怕是包藏祸心,回来替她母亲讨债来的。”说罢,端起白釉刻花瓷杯,轻轻的抿了口。
钱妈妈偷偷瞥了瞥二夫人的脸色,“当年毕竟是皇上赐婚,您那时只是个闺阁小姐,又有什么办法。依奴婢来看,小姐既然能违逆着您,要去了小喜那丫头,也不一定全是坏事。至少说明她倒也还知道些感恩。您对她照顾有加,她会知道的。”钱妈妈顿了顿,见她没有不悦的样子,又继续道“再说,她一个姑娘家,未来的婚事也总要靠您的不是。还有大少爷和二少爷,那可都是她嫡亲的弟弟,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她又敢做出什么来。我看夫人倒是想多了。”二夫人听了,半响叹出一口气来“但愿如此吧。”
钱妈妈沉吟了一会,又开口道“不过,小姐身边的映水那个丫头,就是以前跟着赵妈妈的方家二娘,看着似乎心里很是有些成算,夫人何不……”钱妈妈言语未尽,只是看着二夫人。二夫人放下茶盏“他们方家,虽说一家子都在咱们府里,但签的毕竟不是死契。宫里头那两位,又似是都对咱们这个小姐有些意思。到时候那丫头捡了高枝飞上去,那方家又怎么会为我们所用。倒是还不如菊青那丫头好用些。宫里的两边争起来,不管是哪边得了,随了小姐嫁过去,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奴才,若能爬上去,自然少不了我们的好处。”钱妈妈听了,嘴唇微微蠕动了一下,终是没再说什么。却又听二夫人问道“你刚刚说她给方家二娘取名叫映水?”
钱妈妈听了问话忙答道“是,方家二娘取名映水,三娘取名木槿。还有菊青,也给改了名字,叫如镜。小喜倒还是那么叫着。”
二夫人慵懒的用帕子拭了拭嘴角,轻笑道“这几个名字取得有趣,想是那丫头也读过些书。不过怎么这样东一下西一下的。”
钱妈妈知道二夫人这话并不是问她,便安静的没有出声,只跟着笑了笑。
半响,二夫人像是也乏了,挥了挥手“你下去吧,这两日告诉大厨房那边,小姐的膳食尽心伺候。出殡那日,她若还是这般病怏怏的样子,季家那群老家伙又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出来了。”钱妈妈站起,躬身应是。刚要退出去,只听二夫人又道“祠堂那边也嘱咐了下人们好生照看着两位少爷,悼念的人少了,就让两位少爷抽空歇一歇。”
钱妈妈听了,笑着答“还是夫人心细,奴婢这就交代下去。”说罢,见二夫人再没什么吩咐,便退了下去。
钱妈妈刚走出院子,便遇到赵妈妈提了东西过来,也不知是在等她还是碰了巧。
“姐姐刚刚可是从月明阁来的?”赵妈妈快走几步迎上她。
钱妈妈语气淡淡的道,“是,刚刚去给小姐带了个信,才回了话,准备去大厨房看看呢。”她虽是和赵妈妈一起随着二夫人陪嫁过来,但一直看不惯赵妈妈那势利钻营的样子,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入了夫人的眼,这些年居然留在了二夫人跟前。
赵妈妈面上仿若未觉,只捧了笑脸问道“小姐可有说些什么关于那孙妈妈的?夫人可有说些什么?”
钱妈妈听了这话,微转了身子,对着赵妈妈道“我早就劝过你,派个稳重本分的人过去,你偏偏不听。这会子,却又担心起来了。”
赵妈妈满脸懊恼,挤得脸上的褶子都深了几分“我也是不知那孙婆子会如此行事啊。再说,夫人之前言语间明明对这大小姐不喜,谁知这怎么才一回府,就供起来了。”赵妈妈脸上的懊恼之色倒并不是作伪。当日,她本以为只是接个不受宠的小姐回府,便随便指了个人去。那孙妈妈这些年管着府里的小丫头们也算稳当,谁曾想这一路上闹出这许多波折来,偏这小姐刚进府,夫人和两位少爷就都异常看重。只她一句话就让个小丫头,跃了规矩,转身变成了一等大丫头。自己这次真真算是阴沟里翻了船。那孙婆子托人送了再多的银子,也是不敢收了,直接把人打发回了庄子里去。但这心里总是不安,这小姐是个记着恩情的,这次险些把命丢在船上,这仇她能忘了?虽不是她指使的,但这孙妈妈却是她派过去的,这会叫她怎么能不担心。
钱妈妈只是淡笑着看着她,并不说话。
赵妈妈心中百转,却只有一瞬,又接着问道“钱妈妈可见到了我举荐的那两个丫头,她们在月明阁可还站得住脚?”
毕竟是在一起多年的老姐妹,钱妈妈虽是看不惯,却也没有落井下石。“那两个丫头我看着倒真是不错,小姐也都赐了名。亏你这么快反应过来,不然,再弄了两个不知四六的丫头过去,待到这小姐翻过身的一日,你在府里的日子也算是到头了。”
赵妈妈听了这话,捂了胸口连连念了几句阿弥陀佛,这才和钱妈妈客气一番,相互告辞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