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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川扶着纸鸢刚出了祠堂正门,静待一旁的婆子赶紧上来扶住。“刚刚听着二少爷也要去送大小姐,这会已经打发人去再抬一顶软轿来了。”那婆子一脸谄媚道。
“天这么好,坐轿子有什么趣味。”明川仰着小脑袋,说话间完全没有了在纸鸢面前的俏皮。“你打发人去,告诉他们不用折腾了。我跟着姐姐的轿子走过去便是。”
那婆子恭敬应是,朝一旁的一个小丫头摆了摆手,小丫头便领命下去。
纸鸢浑身虚软,才上了轿就体力不支的将头歪在轿壁之上。好在抬轿子的两个婆子手轻脚轻,一路走着,她到也没有什么不适。“姐姐你好些没有?”帘外,明川略显稚嫩的声音响起。纸鸢没气力说话,只是轻轻的“嗯”了一声以作回应。
明川听了,对着轿外的两个粗使婆子道,“你们再快些,一盏茶的时间,要是到了,一会爷有赏。”两个婆子低声应是。
纸鸢在轿中感觉不到快慢,只听一个小厮在一旁道“爷,这可急不得,若是走的太快,怕是会颠着大小姐。”外面默了一会,又听明川声音响起“大夫派人去请了没?”“请了,请了。这会估摸着都到了月明阁了。”还是那个小厮的声音。
不知为何,纸鸢听着听着,眼眶就又红了起来。原来这世上真的有血脉亲情这种东西。她是他的姐姐,他是她的弟弟。哪怕今日是第一次相见,她也能感受到这孩子对她的善意。或许,是她之前想错了,或许,这里真的会成为她的家吧。
昏昏沉沉间,轿子停下了。但纸鸢却觉得手脚都不听使唤,靠在那里动弹不得。有人打起轿帘,几声吵杂之后,似是有人将她背了下来。再之后,她便没了意识。
纸鸢做了个雍长的梦。梦里,母亲在堂屋的桌旁给她讲解手稿。忽的画面一转,变成了她经常去采药的小山坡,她蹲在地上尝药,苦的她想把舌头吐出来。抬头间,她却看见了自家的方向浓烟滚滚,急忙站起,想去拨开树叶看个清楚,但枝桠错乱,让她怎么都看不清前方。她心里焦急,转身朝山下跑去。待她进了村子,却见村民们都围在她家院子外,院子里大火烧的木头劈啪作响,却没人救火。“母亲!!!”她歇斯底里的喊,邻家李婶子从后面紧紧的抱着她。“我求你~放开我,我母亲还在里面!求求你们,救救火,找水来~我求求你们了!”她哭得声嘶力竭。但没人听她的话。大家都只是站着看那火在烧。
突然,喉间一丝清凉,她醒了过来。幽幽睁开眼睛,见是小喜在给她喂水。纸鸢努力压抑梦中那种彷徨无措又无能为力的感觉,配合着小喜一口一口的吞着清水。
喝完水,小喜熟练的将她扶起,靠在床上。“小姐是不是又被梦魇住了?”纸鸢没有回答,她不想再回忆那个梦,转了话题问道“他们可有为难你?”
小喜听了,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我果然跟对了主子。小姐都病成这样子了,还能想着我。”一边说着,一边又在纸鸢背后塞进个垫子“多亏了小姐,我这个三等小丫头一下子成了一等大丫头,以后府里都能横着走了,威风的不行,哪还有人敢欺负我。”说完,凑到纸鸢面前,笑的眉眼弯弯。
纸鸢见她这样,不由的心情也好了起来,“我答应过你,以后点心会让你随便吃的。不把你讨过来,还要每日送了点心过去,岂不是麻烦。”小喜听了撇撇嘴。
“这里便是我的住处?”纸鸢将床帐往后拨了拨。小喜眼睛一亮,语气轻快的跟她介绍“这处院子叫月明阁,在咱们府里西北角上,景致最是好的了,临着湖边,离花园也近,小姐是没见过,到了夏天,湖里的荷花都开了的时候,美得跟仙境似的。还有那花园……”“你扶我起身,我想去窗边看看。”纸鸢笑着打断小喜。看出小喜的犹豫,接着道“我之前只是太累了,这会休息好了,你只管扶我过去坐坐,不妨事的。”纸鸢又看了看窗子那边,见窗下有个美人榻,便又吩咐道“你扶我过去,一会在便直接把饭摆在榻边的桌子上,我在那吃也比在床上舒服些。”
听她这样说,小喜才慢慢扶她起来。只几步远的路,小喜扶着她却走了好一会。待到纸鸢在榻上坐稳,小喜才走过去推开了窗。纸鸢望向窗外,一阵惊喜,刚刚听到小喜说,这处院子叫明月阁,自己就在疑惑。这会开了窗子看,果见是二层的。
从窗子往外看去,视野极为宽阔,自己的院落里,几株海棠树错落有致。正是开花的时节,满树鲜嫩的花,开的极为热闹。小喜见她脸上带了笑,在一旁给她介绍,“听姐姐们说,这叫垂丝海棠,奴婢觉得比什么桃花,梨花的都好看,名字也好听。”纸鸢看了一会,也点了点头,“的确很漂亮。”两侧厢房外均有回廊,从上看去,红瓦绿柱,衬的那海棠更为娇艳。
往远处看去,是一个极大的人工湖,湖边或是暗红色木质的栏杆,或是从远处蜿蜒而来的九曲回廊,在湖水的倒影下都显得极为精致。湖面散落点点荷叶,九曲回廊从岸边一直蜿蜒至湖中水榭,那水榭也是两层,与她这边遥遥相对,四周回廊环绕,很是美丽。
“那是什么地方?”纸鸢回过头去看小喜。“那里是汀沙阁。往年每到七月,湖里的花开了,二夫人都会给各府女眷下帖子,邀他们过府赏花。以往多是将宴席摆在那里。小姐仔细看,汀沙阁旁边的那一处,便是戏台。”小喜指着汀沙阁东面一座亭子,亭子周围挂了白纱,风一吹,影影绰绰的看不清里面的样子。
“好美……”纸鸢忍不住赞道。这种精致又大气的美丽,她读再多书,也无法有此刻的感受。小喜听了抿唇而笑,“小姐还是先梳洗,用饭吧,以后这景色保管让你天天看到。”纸鸢听了也收回视线,在榻上靠了,“那你去端水来吧。”
小喜眯了眼睛,弯了嘴角,轻轻的拍了拍手。房门被推开,三个衣着白色丝锦百褶裙,广袖螺纹衫,白色对襟比甲的年轻女子带着三个端着各式梳洗器物的小丫头进来了。
为首的两个,赫然是映水和木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