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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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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她们坐上车,冯昧很快打上了空调。车里的温度慢慢升到23度。

    今天大家都出奇的安静。夜里三点,宋亦然终归也是累了,缓缓闭上了眼睛。

    刚刚易城听到她的介绍,愣了两秒,只是嗯了一声。宋亦然没有急着走,好像还在期待一些什么,然后易城最先打了一个招呼,朝着远处的停车场自顾自离开了。

    分开这么多年,最后易城还是比自己进退容易很多。刚才提出送他们应该只是同学们之间的一份体面,不忍心让两个女孩子在冰天雪地的夜里站到双腿发麻,只是自己想多了,在听到那句话的瞬间好像还在奢望一些什么。

    她今天不敢看他,不敢打招呼,不敢说一句好久不见。骄傲了这么多年的宋亦然,到底还是一泻千里。她以为易城会难以置信,可他只是简简单单“嗯”了一声。

    那她还有什么理由不放下。

    她醒来的时候还有些困倦,冯昧已经把车拐进了小区:“大小姐们,醒醒,下车了。”

    宋亦然迷迷瞪瞪地睁开眼睛,视线飘向身旁的阮夕暮:“暮暮,下车了。”

    “嗯。”阮夕暮从自己的头发中露出脸来,拿着包魂不守舍地打开门。她的鼻尖带着微红的色调,宋亦然这才知道她刚刚一路上都没有睡着,只是把自己藏了起来。

    阮夕暮哭了。冯昧透过后视镜,看到宋亦然和自己作着口型,眼神往左侧一瞄,阮夕暮正和车把手扭着劲儿,连拉了几次都没有打开。冯昧抬头拨动了一下开关。

    砰,车门开了。

    阮夕暮有点泄力地往后一靠,拎着包下了车。

    宋亦然和冯昧赶紧快步跟上,和她拉开了两步的距离,在她的身后一起等电梯。手机嗡嗡震动,宋亦然低头,看到是冯昧发来的微信:「参加个同学聚会怎么成这样了?」

    「我不知道啊,在ktv的时候我就觉得她不对劲,但是后来看她挺正常的,我就没多想。」

    电梯门开了,阮夕暮走了进去,从电梯里面抬头看了他们一样,眼神空洞。宋亦然和冯昧赶紧进去,站在电梯的小小角落继续网聊:「ktv咋了?」

    「不知道,她中间出去了挺长时间的,我也不知道干嘛去了,也没和我说。」

    「之前还唱了一首《匆匆那年》,我鸡皮疙瘩就起来了。」

    「刚刚等车的时候也愣神,说是今天头晕,我觉得应该没那么简单。」

    「感觉像失恋了,但她最近不是没谈恋爱吗?」

    冯昧看着聊天界面上端不停闪着“对方正在输入中”,快速读完了消息,把手机揣进了兜里。宋亦然和冯昧跟着阮夕暮一前一后出了电梯间。生怕阮夕暮再次和门较劲,宋亦然这次走到了最前面,输好密码打开了门。

    屋里一片昏暗,只有没拉的窗帘透进对面楼层闪烁的一两盏灯,显得岌岌可危。阮夕暮在餐桌上坐下,还是失魂落魄,一副不愿意开口说话的样子。宋亦然给她倒了一杯水放在面前,自觉退后和冯昧谦让着谁先开口。最后冯昧被推了上去,揉揉眉心:“要不喝点?”

    宋亦然狠狠瞪了她一眼。白色的灯光照得室内亮堂堂的,可是心里还是空,还堵得慌。宋亦然刚想说些什么找补一下刚刚那句话,就听见阮夕暮沙哑着开口:“好。”

    家里没别的酒了,只有几瓶Snake。因为阮夕暮酒量差所以之前宋亦然和冯昧聚在一起喝这个的时候她通常只能拿着一瓶果酒做陪衬,这会儿却拿起一杯豪气地灌了两口。

    冯昧和宋亦然交换了一下眼神,没有说话。阮夕暮也没有说话,她安静了好久,终于低下头,慢慢地哭出了声:“亦然……”

    “我在。”宋亦然把女孩搂紧自己的怀里,任凭她满脸的粉底把自己价格不菲的裙子蹭的一塌糊涂。她手一下没一下轻抚着女孩的背部,听到女孩歇斯底里的哭声从自己左心房的位置响起,心里尽是酸楚。

    等哭累了,阮夕暮才慢慢直起身来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她两条腿都放在椅子上,白晃晃的大长腿遮掩在裙摆之下,用手环住了膝盖,慢慢开口说:“赵旭结婚了。”

    “我和王旭谈了四年恋爱。”下一句像晴天霹雳一样袭来,宋亦然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听到阮夕暮说:“亦然,你还记得我大学时候和你说的林熙吗?”

    “嗯。”宋亦然点了点头。

    “就是他。”

    女孩声音绵柔,带着浓浓的鼻音:“我高三的时候开始用qq,当时认识了一个人。那会儿大家头像都是非主流的自拍,他就用了一个纯黑的图片,我当时觉得特别酷。也是在一个群里面认识的,我问他叫什么,他告诉我叫林熙。”

    “熙,光也,多好,我当时特别喜欢这个名字。高三压力大,你当时又不在,我都不知道和谁可以聊。偶尔找他说说话,发现他特别耐心,还能一口气和我说很多自己的经历,还挺感同身受的。时间越长,我发现自己好像开始依赖他了。”

    “大二那会儿我爸妈吵架特别厉害,天天闹着要离婚,我特别特别心烦。那时候迷上了打游戏,喜欢玩maen,他就说要带我。他打游戏特别厉害,我天天跟在他后面躺着上分,不久就到最高段位了。他有时候会陪我打电话到凌晨,看恐怖片也陪我一起。那个阶段……就是网恋吧。”阮夕暮声音轻轻的,好像在说给自己听。

    “后来他提出,谈了这么久了,要不网恋奔现吧。谈了那么久,我才发现我什么都和他说过,却对他一无所知。他和我约在学校的东门那儿见面,我才知道他不仅和我在一个城市,而且居然就是赵旭。我高中的时候没和他说过几句话,连麦了那么多次,根本没有认出来。”阮夕暮脸上扯出一个苦笑:“还挺意外的。”

    赵旭白白净净,个子1米82,其实长得还挺好看的,但从来都是好好学习的乖学生,不容易引起人关注。在宋亦然眼里只有一个迷糊的印象,如果不是今天见了一面,可能都记不起他的模样了。冯昧更是一头雾水,连故事的男主人公是谁都不知道。

    “那时候就开始谈恋爱了,算是异校恋爱。”阮夕暮独自陷入回忆里:“他当时在昀大,和天大车程快要一个小时,我们大概就一周见一次,别的都是照常网恋。”

    “我和你说的时候也把他叫做林熙,大概是……”

    “我的印象里,他一直都是林熙的样子。”

    率真,温柔,没有那些让人恨之入骨的暴躁脾气,没有那些让她扭头离去的瞬间。阮夕暮一开始喜欢林熙,后来爱上赵旭,最后心死,宁愿自己只爱过林熙那个模样的晴朗少年。

    阮夕暮的话断了。冯昧听得专注,下意识地接上:“后来呢?”

    女孩再次被迫陷入回忆里,语调凄凉:“他生气的时候发火很吓人,在我面前摔东西,眼睛都红了,强迫我把通讯录里的男孩子删得干干净净,把我锁在屋里不让我出去,强迫我说爱他一遍又一遍,让我跪下来跪在他面前说我永远忠于他。”

    “我当时怎么就不和他分开呢……”

    女孩的眼睛泛着血红,酸楚,背痛。宋亦然把手覆上她的后背,听到阮夕暮语调不稳地接上自己的话茬,话里没有恨,更像是对自己的怜悯:“他当时还和别人谈着恋爱,我一直不知道。两个qq号,一边发着我和他的合照,一边发着另一个女朋友的自拍。”

    “带我去见他的朋友,一口一个喊我嫂子好。那个女孩子偶尔混在他们的局里面,一个一个也是尊重的不行。他们的朋友都知道他三心二意,只把女朋友当玩物,就我们蒙在鼓里。”

    “我后来是怎么知道的呢……”

    “他一次给我发消息的时候,发了一张不一样的表情包。那明显不是和我聊天的风格。那天他和我说要和朋友们出去喝酒,朋友圈发了两张照片,有定位的,我那天正好在那块儿和室友逛街,顺便去看了一眼。”

    “在酒吧最里面一桌,一堆人起哄,让他和女朋友接吻,被我撞见了。”

    “我当时脑子一片空白,马上走了。回去以后给他发消息,说要分手。”

    “他居然还不肯。”阮夕暮嘴角扯上一丝嘲讽的笑:“他和我说,一辈子都别想。”

    “那后来是怎么分开的?”宋亦然扭头。

    “他把我拽到酒店,锁了起来。我当时整天不吃不喝就打maen,三天,可能唤起了他一点良知吧。到后面,他可能也觉得没意义了,不如换下一个目标,就同意了。”

    “我后来谈过恋爱,但是一直接受不了和别人亲密。当时去看心理医生,说我这是创伤后应急障碍,可能患了亲密关系恐惧症。后来和阿桐慢慢脱敏,才好转的。那时候你还在国外,我就都没和你说。”她转头看宋亦然,眼神恢复了清澈:“还记得我们刚刚在门口看到的那个女孩子吗?赵旭的女朋友?”

    “嗯。”宋亦然疑惑地回望。

    “当时和赵旭kiss的女生就是她,我还记得。”

    “不管她知不知道这件事情……反正他们就要结婚了,和我也没什么关系了。我甚至还在想,如果我当时被猪油蒙了心,现在和那个女孩子会是怎么样的结局。”

    “别担心我了,遇到过渣男而已,反正都过去了。”阮夕暮两只手在身后交叉,舒舒服服地舒展了一下:“今天一下子听到他要结婚了没反应过来,现在好多了。”

    “人渣而已,不值得我记一辈子。”她故作轻松地说:“反正都过去了。”

    都是在说给自己听。

    阮夕暮总算露出了今天晚上的第一个微笑。她走进卧室拿了睡衣,走进卫生间打开浴霸,紧接着水流声哗啦哗啦地传了出来。

    宋亦然盯着卫生间的门看,听到冯昧在耳边问自己:“夕暮真的没事了?”

    “难说。”宋亦然拿起阮夕暮没喝完的酒紧接着喝了一口,又拿起来看了两眼:“这大小姐今天喝这么多,看来也是够难过的。”

    卫生间传来阮夕暮的声音,用超级响亮、具有穿透性的声音在唱:“门前,大桥下,游过一群鸭!”

    “快来快来数一数,二四六七八()”

    “看来已经醉了。”冯昧无奈地摇了摇头,转头和宋亦然说:“这个点我就不回去了,今晚我睡沙发还是你们挪个床出来给我住?”

    “我和阮夕暮睡吧,今晚醉了有得闹腾了。”她站起身,去厨房泡了一杯醒酒汤放在床头。阮夕暮出来的时候上衣的扣子都扣错了,乱糟糟的,看到宋亦然就贴上来,嘴里怔怔有词:“大白鸭,过来让我抱抱!”

    “大白鸭你好软,你好舒服!”

    宋亦然连拖带拉把挂在自己身上的人弄进了卧室,逼着她喝下了醒酒汤。凌晨五点,宋亦然坐在床头看着熟睡的女孩,眼里闪过显而易见的心疼。她轻轻撩起她额前的发烧,轻声呢喃:“傻瓜,下次这种事情要告诉我们,知道吗?”

    阮夕暮皱起了眉头,翻了个身,紧皱的眉头一宿也没有放下。